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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在附近工廈跟友人合租了一個單位，偶爾經過這家餐廳門前，被它四十元扒餐的招牌吸引，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。
去年年尾，友人跟老板閒聊時聽說這茶餐廳已經營多年，從當年萬多月租金加到現在十萬多，見證地價的飆升，老板最後氣憤地說很難再撐下去。滿以為時至今日，餐廳已經結業。可是，前天友人重臨卻發現餐廳猶在，只是面積縮小了一個碼，半間店子被分割出去，成了一家新的粉麵店。
聽見朋友的報告後，隔天就特地回來品嘗那招牌四十元扒餐。七點多，下班時間，店子卻沒多少人，只有零星的老主顧分佔幾張桌子，默默地看着無線的爛劇，不用等候就找到了一個卡座。
拿起樹在餐桌上的菜單。扒餐有三款，分別是西冷牛扒、雜扒和雞牛扒，搭配黑椒汁、蒜蓉汁、蕃茄汁及咖哩汁四種醬料。扒餐跟薯菜，可加八元換意粉或飯。跟幾個 月前一樣，沒有因為租金大幅上升而加價。我點了一個西冷牛扒餐配蒜蓉汁。以我追求性價比的性格，當然不會花八元要意粉或飯。
不久熱騰騰的鐵 板就端到面前，一時間煙霧瀰漫，耳裏滿是肉汁飛濺的吱吱聲。當萬籟俱寂後，比人臉更巨型的肉排就從渺渺的煙雲間呼之欲出。雖然只是四十多元，但份量卻絕不 欺場。老麥等快餐店藉口最低工資實施、成本增加云云等因素，把食品進行微形化工程的時候，這家店子卻沒有跟隨時代的洪流偷工減料，維持了一貫的貨真價實。
心裏挺驚喜的，眼前的仍是那一塊可以讓人吃得飽飽的牛扒。再想深一層，其實也很可悲，不知從甚麼時候起，在街上用餐能夠吃得飽變成了一種驚喜，香港究竟變成了怎樣的社會？如果不是街上那些門外放滿行李箱的金鋪和鐘錶行，我還以為自己身處埃塞俄比亞，需要配給糧食。
拿起刀子把牛排輕輕切開，刀子稍遇阻力便長驅直進，濃厚的肉香混和蒜蓉汁的辛香立刻送進鼻子裏，讓肚子也禁不住投訴起來。切一口，吃一口，肉質鬆軟，嫩口多汁，牛味卻稍嫌不夠。不過比起大家樂、美心用刀也切不斷的鐵板牛肉，這裏的牛排已算有誠意了，論價錢還要便宜廿多元。
醬料方面，蒜蓉汁不及黑椒汁可人。也許加了太多蒜蓉，汁料太酸，蒜味太重，做中菜的佐料可以，但跟西式牛排卻有點搭不上，反而換上平實的黑椒汁，則汁和肉均相得益彰。蕃茄汁及咖哩汁則未曾一嘗，下次有機會再試，希望不會中伏吧。
當老街被移平，起了一棟棟豪宅；當幾十年老店一一被迫走，換成了連鎖店；當香港的特色食物逐個消湮滅，僅在記憶中流傳。五感之中，味道是最難留住的，不能把 它拍成照片，也不能在唱機中播放，消失了就是消失了。因此請珍惜現在仍然在商業社會夾縫中岌岌經營的地方小店。好吃，有時候不在食物，不在餐廳的環境，而 在那淡淡的、似有還無的生活味道。
